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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山市谭家桥镇推出“鬼子进村”旅游项目,让游客扮作侵华日军,手握“三八大盖”押着“花姑娘”,表演“日军进村扫荡—掳走村姑—八路解救”的过程。网友贴图曝光此事,当地旅游办称初衷是“为了做红色旅游,让年轻人了解这段历史”。(新安晚报 8月3日)
在献礼情结的发作下,“做红色旅游”成了某些地方趋之若鹜的时髦:或官员“触电”拍电影,或为“日军”立碑,或偏执于打造红色景区。而今,谭家桥镇也另辟蹊径,将游戏搬进现实——让游客过把“戏瘾”,自演“鬼子进村”。
寓教于“演”,给人教益,当地旅游办如是解释初衷。乍听之下,善意可鉴。“忘记历史等于背叛”,当地以“案”说法,教人了解过往、缅怀先烈,何错之有?允许红色电视剧大行其道,不准当地实景演出,选择性地置否不仅失之偏颇,还有些颠倒轻重:红剧扎堆,耗资尤巨;“鬼子进村”项目低成本、有创意,还能以参与感加深游客记忆,明显技高一筹。
可对当地的良苦用心,公众并不买账。“恶搞说”“噱头论”等,都顺着人们的感性判断迅速发酵。看似严肃的“抗日戏”,也跳不出公众的审丑圈,反而更像是十足的闹剧。
你扮鬼子我演村妇,我唱罢你登场。很难想象,在脱离了艰涩的历史语境,一切都在游戏场演绎的情景下,它会庄重得起来。“日军”“村妇”都开颜大笑,让“鬼子进村”变成了娱乐狂欢,在“自演自娱”的嘉年华里,游客们当然会无比欢乐。临战的扣人心弦,打仗的紧迫感,都化作云烟了,有的是逸豫作乐;人性的残忍与良善,也都稀释在轻佻的嬉戏把玩中。
当然,旅游地营造些欢娱,无需大惊小怪。逗乐游人,招徕眼球,本来就是商业营销的惯性策略。人文教化虽可贵,终不是旅游景点的“靶心”,它们毕竟不同于教科书。
可既然是营造乐趣,挑逗民众的欢娱神经,就不宜立“谨记历史”的牌坊,将戏耍跟教育意义“拉郎配”。拿“鬼子进村”来教人勿忘国耻、爱国恤民等,只是徒增笑料:当游客摇身一变成了戏中人,表演的非专业、情节的夸张、气氛的和谐,必然会催生太多爆笑,于欢腾和尖叫声里,谁还能体味到,革命年代的人性、尊严、死亡的美好或悲怆?
“鬼子进村”备受诟病,从民众的说法来看,至少存在几点“原罪”:它拿国耻取乐,将历史儿戏化,对侵略者罪恶的轻描淡写、烈士形象的蜻蜓点水,都扭曲了历史真相;抢“花姑娘”的情节太恶俗,伤了风化;太过喧嚣,削减了旅游文化的分量。
这些谴责,或许太上纲上线,或意识形态化。“流行承载了太多的星愿,才跌得那么重”,旅游本不该裹上沉甸甸的道德教化等。但再怎么说,别把扮“鬼子”抢“花姑娘”拔高到铭记历史的高度:就算道具逼真,演员敬业,几人能从样本戏式的嬉戏中,感受出历史的厚重?这出剧情简单、纯属搞笑的“小品”,只是拷贝了战争年代的装扮,跟敬畏历史毫不相干。
“鬼子进村”,是种庸俗、恶俗的噱头营销。当历史成了消费品,利益冲动遁形在教化背后,厚重的文化承载也就成了一戳即破的泡沫。旅游经济可以追捧游乐,但历史的硬骨,却不能浸泡在“娱乐至死”的染缸里,任由腐蚀。因而,请恶俗的旅游项目别动辄跟“铭记历史”扯上边,别一边乱折腾唤起眼球效应,一边兜售消费主义价值观,制造出尊重历史的幻觉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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